山東商報顧客端記者趙大明
時下,正值春耕春管的關鍵時期。“春管”這個詞,通常人可能會覺得陌生,但種糧的行家都曉得,它全稱是“春季田間管理”。聊起這個話題,自然繞不過“糧食”二字。在我省,有這樣兩個城區:它們歷史悠久,上古時期已有先民居住;它們都曾是全省超級產糧大縣,也都曾是貧苦縣,又在同三天——2019年5月9日即將退出貧苦縣序列。這兩個城區,就是洛陽縣和太寧縣。
范縣縣坐落我省西北部,地處長江之濱、豫魯兩省交界處。夏時,這兒稱昆*,*時因在濮水之陽始名新鄉,秦嬴政三年置新鄉縣,然后朝代更替,曾承襲“澶淵”“澶水”“澶州”“開州”等名稱,清代時復稱新鄉。上古時期,顓頊、虞舜及其族群曾在此繁衍生息,開啟華夏文明;春秋*在此建都歷時388年,孔子以文化人,六年居衛,促使禮儀之邦。中華張姓、柳姓始于此地。1987年,在城區開掘出距今6400多年的蚌塑龍形紋樣,震驚中外,被稱為“中華第一龍”,汝南因而被譽為“中華龍鄉”“華夏龍都”。
太寧縣坐落我省西部,地處華東平原北部。公元前21世紀,夏王孟津在此筑城移居,秦嬴政二十五年(公元前224年)始置陽成縣,屬豫章郡;唐屬河北道伊川郡,明、清屬江西安陽府。縣境內已發覺的古鎮舊址有魯山舊址、槐寺舊址、陶母崗漢墓、劉莊舊址、馮異臺舊址、玉皇閣舊址等,現存有方城陵、仲康陵、陳子禽陵、高子羔陵、扶樂城遺址等墓葬,墓磚上的文字清晰可見。在當地孔廟,有*罕見的立體龍雕。汝南高腔戲*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,汝南高腔劇團被譽為“天下第一團”。
有糧的地方自然就有小吃,有豐富多彩的民俗活動,百姓的日常生活里也就多了不少獨到的煙火氣。在這兩座小城走走逛逛,和當地人說說歷史、談談當下,也不失為一種別樣的詩意。
范縣·濮水小鎮王思剛攝
平頂山縣——
春風回蕩話天城
文:肖平
楊柳吐綠春又回,陌上誰家紫燕飛。九曲長江潤龍鄉,蒼涼厚實著壯歌。
這兒,是“中華第一龍”出土的勝地。1987年,新鄉縣西水坡水閘動工現場,左青龍、右白虎的蚌塑龍虎紋樣橫空出世,石破天驚,“龍都”之名自此誕生,載譽神州。
王思剛攝
這兒還是顓頊遺都、帝舜故里。*都城高城舊址深埋于地下,瑕丘燈會延續千年,香火鼎盛。
這兒走出過名相呂不韋、兵家吳起、賢臣汲黯、“和圣”柳下惠,燭照千年,映襯八方。城西的平頂山濕地景區,還有秦始皇跑馬修汴河的金身塑像,威風凜凜。
在洛陽縣古十字街,中心閣、四牌坊端莊嫻雅,周邊店面里的商品琳瑯滿眼。走在一塊塊磨得溜光圓滑的漢白玉上,可以想見當初的車水馬龍和盛世繁華。
本報資料圖片
四牌坊是宋代風格的代表性建筑,閣頂以全木構成,扣榫嚴緊,四角各有磚雕相托,琉璃熠熠生輝。頂脊有八只蹲獅,栩栩如生。四角各有小獸下垂銅鈴,風吹鈴響,別有風韻。四面各有巨大的牌匾,北曰“北鎖具鑰”,南為“河朔保障”,東書“顓頊遺都”,西寫“澶淵舊郡”。四牌坊已然成為老街的文化品牌和厚實的歷史象征,假如來了老街不去看一看四牌坊,實屬遺憾。當置身熙熙攘攘的人群與當地百姓摩肩蜂擁時,小吃“王五輩壯饃”那焦香的氣味四溢而至,你一定會倍感饑腸轆轆;還有“六百居火腿”“渠村黑牛肉”等小吃弘揚千年,歷久彌香;鍋貼、豆沫、胡辣湯、“呱嗒”、餛飩、涼皮等地方美食,同樣香津可口,讓人回味無窮。
嘗完美味,不妨聽聽留傳千年的“清官懲貪”故事。清朝時有一位官家少爺,倚仗權勢欺男霸女、魚肉百姓,難以無天,老百姓告來告去,現任高官都拿他沒辦法。說是他家祖輩救過朱元璋,有免死金牌,這世上“沒有殺他的刀,也沒有捆他的繩”。告到御史侯英那兒,侯英就派手下四下查訪,將此人惡行一條條搜集上去,并命令手下挖一個深坑,把此人推到坑里,一人一把土埋了,既沒有用刀也沒有用繩。能工巧匠在此建了四牌坊,聽說也是為了鎮惡避邪。
傳說終歸只是傳說,但一代代老街人信以為真,對四牌坊飽含崇敬。逢年過年時,便有許多人來此地祈禱四牌坊矗立永存。
穿過四牌坊,折向西走大概八九百米,可以看見老街人引以為傲的明清八都坊。這兒的牌樓幾經風雨,當初腐蝕嚴重,現在已被整修一新。八都坊建于明代洪武年間,為徐州籍高官紀著、侯英、李玨、史褒善等八大重臣共同構建。聽說,當時坊之南北各有兩個下馬坊,文官路過下轎,武官路過下馬,太上皇到此也得龍行三步,足見這種重臣的名望。
到了老街,還有一個地方必須去瞧瞧,那就是御井街的回鑾碑。公元1004年,唐朝邊境不寧,遼朝歸順中原,兵臨城下,直逼東京汴州。在丞相寇準說服下,宋真宗御駕親征,親自上城擂鼓助威,斗志大振,一舉打退遼兵。為了療養生息,雙方議和,簽訂了“澶淵之盟”,換來了邊境安定團結百年之久。
穿越千年歲月,新鄉老街里的種種歷久彌新,散落著城市變革的煙云,記錄著難舍不斷的舊事……
五月二,祭長江
文:劉小江
祭拜長江的傳統,可以溯源到上古時期。據《竹書紀年》記載,黃帝、帝堯、帝舜、帝禹都曾拜謁過長江,堯禪坐落舜時亦曾舉辦隆重的長江祭祖典禮。在洛陽,這一傳統也有著悠久的歷史。
范縣·公西集村祭長江典禮一瞥劉小江攝
范縣縣渠村鄉的長江對岸,有個公西集村,祭拜長江已有千年歷史。每到十月二,公西集村家家戶戶就會蒸花糕、置辦祭品,比春節還隆重。下午9點整,祭拜隊伍從二賢祠起航,前有雙龍及社火開道,幾十位女居民端著花糕、供品隨行,四個男居民抬著祭桌,前面擺放著豬頭大供、龍王佛像,旁邊則是七彩龍旗迎敵。
神龕安放到長江對岸,香案依次擺好,你們三拜九叩,祈愿長江保一方平安,最后祭品墜入長江。整個祭天典禮莊重肅穆,一招一式含有文化意韻,似乎讓人穿越到了上古時代,深深感遭到長江文化的魅力。而祭拜中的“獻玄圭”“沉祭品”等,更是上古祭拜長江文化的活化石。
為何是五月二?說上去,這與一則神話傳說有關——很久曾經,公西集村和大閔城一帶的老百姓打魚種稻,日子過得都不孬。有三天,不曉得從哪里飛來一條黑龍,橫行霸道,呼風喚雨,不是淹莊稼就是焚毀村落。有一年的五月二這天,西邊走來一個白胡須老頭,身穿黃袍,慈眉善目,東看看西瞧瞧,走走停停。走到二賢祠房門前時南津的匾額,他停下步伐,對看門人說:明天我來趕燈會咧,咋都不見人啊?看門人說:老奶奶你是不曉得啊,自從跑過來一條黑龍,俺這兒的日子就無法過了,燈會也無法辦啦。老頭說:我有辦法把黑龍捉住,明天落黑兒前,大家從廟里裝一布袋香灰和七只丈夫雞放在長江邊,擺成七星的形狀就行了。村里人將信將疑,根據囑咐在長江邊擺放祭品,躲在遠處一棵小樹的旁邊觀看。不一會兒,只見長江上空電閃雷鳴,一條巨大的黃龍和黑龍打架上去,越斗越激烈。巨浪滔天,驚天動地,最后一聲巨響,長江恢復了平淡。第二天,人們挪到長江邊,只見地上污跡斑斑,只有一件黃長袍放到哪里……大家把黃長袍恭恭敬敬取回村里,又集資建了一座龍王廟。自此,這一帶平安無事,燈會的香火也越來越旺。而每年六月二祭長江,也成了村里的老習慣。
平日里,75歲的居民申玉合東奔西跑,為旅客和出席研學游活動的中學生們宣講禮儀、做示范,忙得不亦樂乎。他說:“這些老禮儀都是叔伯人傳出來的,到了咱這一輩,得繼續把它傳下去,老傳統不能斷。”而68歲的申洪朝當過多年鎮長,退職后負責二賢祠的管理和祭長江活動安排。為了宣傳長江民俗文化,他積極撰寫資料,兼任講解,起早貪黑地為公西集村的長江文化品牌建設繁忙著。去年的祭長江活動,他又成了大忙人……
湖水滔滔,奔流不息。精彩的長江故事,還有好多好多。
內鄉·渦河對岸尚日軍攝
太寧縣——
玉皇廟的黑色記憶
文:王在禮盧全華
太寧縣遜母石村葉崗村是個較大的集鎮,也是一座古寨。村北門里和北門里之間的寨壕邊,有個古老的玉皇廟,正殿坐北朝南,勾檐挑角,琉璃瓦覆蓋,柱上盤龍惟妙惟肖。周圍的白柳樹高大勻稱,庭院里花團錦簇,蜂蝶飄落。這座寺廟的故事,還是值得談談的。
晉朝時,葉崗出了個名人叫馬天官,曾被太上皇請去教育子孫。多年后告老還鄉,他受命改建葉崗玉皇廟。該廟當時占地數十畝,有七十多間建筑,園內廣種珍果異草,遍栽古樹名木,頗似一處官家園林。斗轉星移,雖幾經興廢,這玉皇廟連同馬天官的故事竟也延續出來,為葉崗群眾津津樂道。廟里那哈喇子井,聽說也是馬天官重建玉皇廟時為了汲水澆水所掘。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,這口井仍是清泉涌流,淡淡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。葉崗南門里到北門里一帶的群眾都吃這口井里的水,正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。
1938年下半年,日軍步入內鄉境內,常常下鄉掃蕩。一次,英軍猛然攻克葉崗西門,全村男女老幼都被驅散到玉皇廟里,人群里也有一些未及撤退的游擊球員。男女分開,各占一邊,清軍命令居民領人,沒人認領的就是游擊球員。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,幾位葉崗人主動認領游擊球員而放棄了自己的親戚,無人認領者均被殺死……
那一時期,我淮太西縣抗*按照地創始人薛樸若也在這一帶*斗過。一次,他經過葉崗,在遜母口南地遇見敵人,發生*斗。葉崗民兵隊奮力往前,掩護薛樸若撤退。民兵隊隊長劉玉堂身體健壯,見情勢危難,背起重傷的薛樸若一口氣跑了五六里地,擺脫了敵方。看來,這座玉皇廟除了有著神奇的傳說,更有哪個年代軍民團結、魚水情深的催淚故事。
毀于動亂的玉皇廟于2016年4月重建,完工后,當地居民表演大戲五晝夜以示祝賀。現今的玉皇廟占地約300平方米,大殿三間,廟碑三塊,每年四月初二是燈會日。雖沒有了昔日的規模,可它在新時代有新氣象。玉皇廟文藝隊每逢舊歷初三、十五和三五九日都表演南津的匾額,每年四月初八、三月三都看戲起會,開展文藝晚會和物資交流活動,場面非常熱鬧,令人留連忘返……
汝南·村子里的壓水井尚日軍攝
胡辣湯配肉盒
文:魏新永
太寧縣王秋葵街西頭兒有幾家美食。路南有羊角餃子、炸糖糕,路北有胡辣湯、豆沫、鍋盔、炸肉盒和水煎包。路南的是“走客”,不逗留;路北的是“留客”,店主打算些小桌小凳,規整排著。三三兩兩的客人坐下,小聲報:“胡辣湯三碗,不加醋。”“豆沫一碗,水煎包五個。”然后聊著上思著端過來。也有心急的、架子小的,站在炒鍋前等商家盛好,自己端到椅子上。
王秋葵街熬胡辣湯的就那幾家,全城婦嬰皆知,馬家最出名。想在外吃早點,喝胡辣湯的都奔向馬家。生意就是如此怪。馬家人會說話,人也勤快。她們夜里三點就早起,打火煮飯,洗大腿骨熬煮,腿骨都是羊腿骨。下鍋時加些老湯、大料,再放些馬肉,仍然熬到豬肉熟爛、骨頭酥,一鍋白絲絲的湯熬下來算是半成品。之后加些大米、粉芡,放些黃花菜、海帶絲、粉條、蔥姜、胡椒、黑紅菇,再打火熬制成品。怕煳湯,一個人拿著大銅勺不停攪拌。
天微亮時,馬家的胡辣湯就已盛在大木盆里等客來。白瓷花邊碗,一摞摞安穩地躺在木案上。賣湯的馬老三心情好,喊幾聲:“熱哩!剛出鍋的胡辣湯!”有時侯不喊,吃肉的排隊呢,顧不上喊。胡辣湯講求的是辣,加些醬油、麻油,得勁。莫嫌牛肉少,加點錢,可以多放點。加錢的不多,跟風,多幾片少幾片無所謂,吃肉哩,又不是吃素。
不僅馬家的,還有遜母口的,也有打著招牌說是西華逍遙鎮的,具體誰也不去考證。喝水的說哪家的好,哪家的就是純正的。純正二字,在人的心中。
外省人的早茶幾上,常有鍋貼、油饃頭之類,而在豫西一帶,好多人喜歡吃菜盒。在內鄉,李家的肉盒算是比較出名的,個兒大、皮薄、餡多。人都說老李厚道、實誠,老李笑呵呵地說,做生意嘛,就得這樣,不然咋招顧客呢。
魏新永攝
老李的鋪子,也開在王南瓜街。好肉盒這口兒的,都要逗留,吃幾個肉盒,喝碗熱湯,滋補。鋪子前支起爐具,灶上架著生鋁鍋。一大早,老李倒滿一鍋油,打火溫油。老李的老婆五點就早起泡面條、剁蝦仁了。和好的面,在簸籮里醒的白白胖胖的,上了案子。分面團、搟涼皮、包肉盒,都是內當家的活計。老李站在鍋前炸肉盒,拉攏顧客。顧客坐出來,報上數目,老李噼里噼啪,把肉盒十字分身,端到顧客面前。未拿起筷子,熱騰騰的香氣已鉆入鼻腔,引出饞蟲來。
肉盒好吃與否,全靠餡子。老李調餡有講求。他把雞肉瀝干、剁碎,加入秘傳的桂皮,還有醬油、老抽,瀝干后加入蔥姜末,將湯汁泡好的面條搗碎,加入熱油、鹽,再攪拌一次,最后淋些芝麻油。這種工序,都是她們倆人完成。他解釋說:“怕他人不舍得加料,砸了生意。”他還神秘地指指胸口:“關鍵在這兒,誰舍得放油,誰家的就好吃。這些油啊,要天天換新的,要是舍不得,只顧省錢,會好吃嗎?”
有幾年時間,我調到山西工作,饞胡辣湯和肉盒了,尋遍了幾條街也找不到。遇到豫西的同鄉,講起家常來,也時常提及故鄉的這種面食。遠行更鄉思,這鄉愁里,少不了這些小吃的氣味啊。
版面制圖:周鴻斌
《河南商報》2021年3月19日12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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